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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變戲法呀!

衛美男看著她這副傻樣,失笑道:“快躲進去。”

公儀酒依言乖乖躲進去,蓋上板子的時候,衛美男又囑咐了一下,“不管外面有什麽聲音,你只管在裏面老實的呆著,除非我來。”

公儀酒抱著她的家當,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怎麽知道來得是不是你?”

衛美男眉毛一揚,“啪”的下子蓋上了板子,忍不住失笑,這潑皮無賴的性子,實在不像是大家族裏出來的。隨即似是想起什麽,笑容一斂,將擋在門口的鑲著鐵板的板子一移,閃身出去,當然他也沒忘再把板子擋好。

“郎主小心!”一支箭從斜下裏直直向他射去。按著平時這樣的箭根本進不了身,可這次他不知是怎麽想的,也不避讓,僅是稍一側身,所以那支箭毫無懸念的紮進手臂。

“郎主!怎地如此大意!”那車夫見他受傷,焦灼非常,他也覺得這箭根本傷不了他。但看見他似笑非笑,似痛非痛的古怪表情,立即噤聲不語,專心替他擋箭。他跟了他許久,知道什麽時候應該說話,什麽時候禁言。

隨手拔出那支箭,撕了衣擺粗粗包紮了下,神色一斂,甩鞭答道:“無妨,只是小傷。”

躲在車內凹陷的公儀酒,聽著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響,和時不時傳來的慘叫,感覺安全的同時又覺得緊張。

安全是在他們都活著的基礎上,緊張是怕他們頂不住,而她早晚會被找到。

一時之間,心跳加速,整個狹小的空間只聽得到“咚咚咚”地心跳聲。

從小到現在,一直順風順水,偶爾有幾個小毛賊都會讓酒鬼爹私下圈養的劍客死士輕飄飄地就解決了。之前還覺得沒什麽,弱肉強食,見得多了,聽得多了。一直到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才有些感觸,她以前的日子太逍遙,太自在了。

約莫有一年那麽長,外面的廝殺才漸漸消弭,悄無聲息。

咚咚,咚咚……

他們還活著麽?公儀酒攥著拳頭大口喘氣,心跳如擂鼓。剛想頂開板子,馬車突然一沈,車輪咕嚕嚕地滾動起來,最後越滾越快,越滾越快。

咚咚,咚咚,是誰,趕車的是誰

☆、想要回家

公儀酒慢慢抽出包袱裏的精巧小劍,劍上的涼意讓她清醒些許。

淡定,淡定,不能慌,肯定能想出辦法。

剛做完心裏建設,馬車忽然毫無預兆的停了。

然後有人進車廂了。

就在板子被掀開的一瞬,公儀酒猛地舉劍刺去。

來人側身一避,伸手就握住了她持劍的手,輕巧的把劍給奪走了。完了完了。

“你是要謀殺麽?”衛美男略帶戲謔的看著公儀酒,“唔,好容易幫你擊退劫匪,你就這樣回報我的?”

“你、你沒死?”公儀酒有點呆。

“沒有。”衛美男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疼麽?”

回應他的是一陣響亮的哭聲:“哇……嚇死我了,哇……我、以為你們都死了。哇嗚嗚嗚~~~~(>_<)~~~~”越哭越傷心,越想越難過,“你上車,你也不說話,嗚嗚,嚇死我了,嗚嗚……我、還以為是劫匪……你太壞了……嗚嗚……”

衛美男看著躺在凹陷裏,手刨腳踢哭的實在沒點兒形象的公儀酒,忍住笑意低聲附和:“是是是,我真是太壞了!”

車外的車夫與剛剛回合的未七聞言面面相覷,他們郎主何曾這樣耐心的哄著哪家女子。

公儀酒抽噎著扯了衛美男的袖子擦擦眼淚鼻涕。衛美男瞅了眼那袖子,額頭的青筋一跳,神情頗為隱忍的默默側首:“哭完了?完了就下車吧。”

“哇,古有草船借箭,今有馬車借箭。”在裏面還不覺得,但從外面看這馬車整個一個大號刺猬。

“哼,這馬車四周都是鑲了鐵板的,不然任你躲在馬車裏,也得叫你親自參與借箭。”未七神色頗為驕傲。

公儀酒不理他,暗自打量停車的小院,花影扶疏,冷翠玉樹。這院子的主人看來極愛侍弄花草。

“這是我在京郊的別院。略有簡陋。”衛美男說完,就令未七遣仆人準備飯菜。

有錢人都喜歡買個別院用來私藏美人。不知這院子裏藏了多少,唔,要是能拐一個回去給我當大嫂就好了。

衛美男轉頭就看見公儀酒左顧右盼,一副打著小算盤賊兮兮的樣子,擡手揉揉額角:“這裏沒有別人,而且,除了我母親,你是第二個來這的女子。”

公儀酒撇撇嘴,說的給自己是正人君子一樣。剛才還見到丫鬟呢,她們難道不是女的。

“你嘟囔什麽呢?”走在前面的衛美男忽然挑著眉毛轉頭看她。

誒?耳朵這麽好使?!“我沒說話呀,你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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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這會子臭丫頭跑到哪兒了?”公儀明昭臨窗而立,眺望遠方的飛鳥,臉上帶著些許寵溺的微笑。孩子呀,就像那小鳥,總要讓它飛,它才能體會的到天地的廣博遼闊,風雨的冷厲無情。

荊一看著公儀明昭,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實話。這公儀酒就是他的掌上珠,心頭肉,要是他知道有人要奪他的掌上珠,割他的心頭肉,還不知道有什麽後果呢?

“怎麽?”等了半天也不見回答,側首問道,“是不是臭丫頭又惹了什麽禍事?”不怪他這麽想,主要他太清楚臭丫頭惹禍的本事。

荊一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吧。那小祖宗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們也不用活了:“九小姐在去胡街被大公子帶的人發現,然後攔了一輛馬車就走。那馬車可能是趕著出城去京郊會友。九小姐上車之後,我等一路追隨。但出了城,京郊野路流匪劫寇層出不窮,起先沒在意,到第二波才曉得,那些歹人是針對著小姐,所……”

公儀明昭猛地轉過身,急聲問道:“如何?可曾傷到她?”

荊一見他問的急,連忙答道:“不曾,不曾。那同行的幾人武功甚高,馬車似乎也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弓箭,鷹勾爪都拿那馬車沒奈何。反正就是刺不進,勾不破。”說道這似是想起什麽,“那幾人手段狠辣,竟連一個活口都沒留。”

“哦?說說他們都用的什麽武器,武功是哪一路數。”這年頭武技高手可是搶手貨。

“武功路數我們不大識得,但武器卻看得一清二楚,一稚齡小童使得是手臂長短的細劍,一趕車車夫慣用的是一把匕首,一華服貴公子模樣的男子用的是柄赤色長鞭,甩動之間隱有金光流轉。”

聽到這兒,公儀明昭目光一閃:“那男子用的是柄赤色長鞭,甩動之間隱有金光流轉?”

荊一不知其意,只俯首稱是。

“那他們現在在哪裏?”

“在京郊梨花園之北的別院裏。”想到家主對公儀酒的重視,又補充道,“刑二,利三,都留在那裏暗中保護小姐。”

公儀明昭思忖片刻,又問:“那院子是不是花草繁茂,以薔薇為最?”

“是。”

“我約莫知道是誰了。”公儀酒鬼冷笑,“趁著這機會府裏也得好好整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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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似水,皓月當空。負手裳荷的男子烏發白袍,衣袂飄然。

公儀酒捋著濕噠噠的頭發,來到聽荷小亭。看到的便是真麽一個場景。唔,真真是君子如玉,秀色可餐吶。

“呆站在那兒作甚?不餓麽?”男子轉過身,約莫是洗過澡的原因,整個人顯得清貴非常,一雙鳳目更是熠熠生輝。

“餓,當然餓。都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公儀酒也不客氣,跪坐在榻幾前風卷雲殘。

許久之後。心滿意足的捧著肚子,勉力正襟危坐,學著話本子裏的俠士對衛美男拱手道:“敢問君子高姓大名?今日搭救之恩,阿酒來日定相回報。”

“衛狄。我叫衛狄。”衛狄瞟了眼她身上被濕發泅濕的衣服,也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塊布帛,兜頭朝她臉上蓋去,“擦一下吧,雖是入春了,可夜裏還是霜寒露重的,小心著涼。”

“哦,我叫公儀酒,家裏人都叫我阿酒。”抓著那塊布帛胡亂的擦了幾下,頭發太長了。真羨慕和尚,即省洗發的香膏,還省時省力不用那麽麻煩的洗頭發。

衛狄看著她那模樣,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蹙。說實話,活這麽多年真沒見過,像公儀酒這般不修邊幅,不知打理的女子。在那個地方,哪個女子要是不是精心打扮,仔細梳理,根本不敢出門,生怕叫別人指責失儀。

也不知又從哪裏掏出一塊布帛,走到她身後耐心細致的替她擦起來:“你這是要回家?你不是剛從紅館逃出來麽?你即有家,又怎麽會流落到紅館?”

這時候隨便一個正常女子面對美男的殷勤,都會著麼出一點羞澀來應景吧?很明顯,她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阿狄,你好像我爹啊。”公儀酒閉著眼陰測測的感嘆,“不過,這技術就不如我爹了。”他們好像不那麽熟吧?

酒鬼爹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這麽個美男,憑著那張臉,什麽得不到非要即奸又盜的。

衛狄眼角一抽,繼而面無表情的加大手上的力度。

不過,靠在榻上吃飽喝足的公儀酒一無所覺,撐著眼皮昏昏欲睡:“之前是騙你們的,我是離家出走。”

唉,╮(╯▽╰)╭,怎麽辦呢?吃飽了就想睡覺。

“不過出來之後才發現,嘖嘖,這世道太混亂了。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沒命了,還是回家老實的待著吧。”

待頭發半幹,衛狄丟了那布帛。轉到幾前,不動聲色的撩起衣袖斟酒。

可斟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麽反應。擡頭就見公儀酒垂著頭昏昏欲睡,註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衛狄閉眼呼出一口氣,頓覺挫敗。

“叮。”

“誒?怎麽了?”正打著瞌睡的公儀酒一驚。

“無事,不留意打翻了酒杯。”衛狄神色淡淡的撩起衣袖伸手取另一只酒杯。

“嗳?你受傷了!”公儀酒看著他左手手臂纏著的滲血的布帛,“受傷的人不宜飲酒!”

她就不能問問他是如何受傷的麽?!衛狄按了按額角暴跳的青筋,神色愈加冷淡:“無妨,小傷而已。”

“哦。”受傷的人都說是小傷了,想來肯定真是沒什麽大礙。遂,繼續安心垂頭做小雞啄米。

衛狄冷著臉,無聲握杯。

這時,隱在暗中觀察多時的未七終於看不下去了,拿著傷藥像是趕巧聽見這句話,急急說道:“怎地是小傷了,白骨紅肉,最是難愈。這也就罷了,郎主剛才泡澡沾了水,還不曾上藥。”說道這兒,繃著小臉,轉頭怒視公儀酒,“若不是為了救你,我家郎主何至於此。你這小姑子忒不知好歹。”

公儀酒聞言登時瞌睡走了一半,仔細一想:誒,確是如此。

☆、黑衣小毛賊

原本打算第二天就走的。被未七那麽一說,真有那麽點羞愧,要是這時候走了,肯定會被未七指著脊梁骨罵她忘恩負義。

其實她公儀酒做人一向標榜心胸寬廣,偶爾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上那麽一回兩回的,也沒什麽大的幹系,只當人生多些際遇和體會。只是‘忘恩負義’這罪名對於公儀酒這等自負江湖中的人來說,實在不那麽好背。

別說讓旁人鄙視了,她自己那顆碩大的羞愧心啊,都能讓她羞於見西柳巷的父老鄉親。總的來說,她還是比較有羞恥心的。

可是,她還是很疑惑,他的傷好的快慢與她留不留下有什麽關系呢?她一不會醫術,二不會巫術,留她還多一個吃白飯的。

伸著懶腰,然後在榻上正滾側翻以舒展筋骨。呃,今天過得可真充實。

以前也就是過家家,或許是因著這個基礎,沒覺得害怕。或許是下意識裏還是覺得是場無所謂的游戲,那些死了的人還能三十秒覆活。總而言之,作為百年都與嗜血兵器交道的公儀家族一員,她沒給祖宗丟臉。

在亂世如浮萍沈浮的人們為了生存道德,倫理,良心通通都能拋棄。

當大多人都選擇逃避,且隨波逐流的時候,劍客們卻站出來引領正義。劍在他們的手裏,是正義的審判,他們用手中的劍維系著動蕩社會的道德秩序。

公儀酒撫著隨身帶著的精巧小劍,臉上有少見的從小就見形形色色的劍客來往鑄劍房,他們或困頓不已,或功成名就,卻從沒見過哪個劍客因為榮譽或利益就將拋棄。

最堅硬的事物,和最柔軟的生命以血結盟。他們作為最親密的戰友,不離不棄,榮辱與共。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貴的事情,尤其是在這涼薄的亂世。所以她從小就渴慕劍客,就算不能當個劍客也要嫁個劍客。

“刑二,刑二,你在不在?”公儀酒趴在後窗上,沖著天空就是一陣亂叫。哎呀,刑二,是住在天上的麽?

刑二曾是個劍術高明的劍客,王室貴胄的人頭想取便取。

高手因為高於些許人,容易變得目中無人,清高驕傲。因此所謂的‘高手’一般會有兩種結果:要麽淩於眾人之上,要麽被人踩於腳下。

很明顯刑二屬於後者。被幾大高手圍攻,最後受傷劍斷,逃奔於西柳巷。巧了,讓出門的公儀酒的給碰上了。然後上演了一出:小美救英雄。

等了半天,刑二沒來,倒來一個黑衣人。

公儀酒瞪眼瞅著站在窗戶上,與她大眼瞪小眼躬身做靈猴狀的黑衣小毛賊。介是劫財還是劫色?

今早她劫了別人,現在別人接二連三給約好了似的,一個勁的要劫她。莫非是看出了她深藏不露的土匪潛質,好挖過去做技術總監,繼而為劫匪建設一個隨意打劫的美好明天?

好吧。她更願意承認這是報應。

“誒?怎地還沒睡呢?本打算悄悄劫走的。”那小毛賊瞅著公儀酒低聲嘟囔,“還是色誘吧!”

公儀酒聞言沖屋頂翻了個青蔥白眼。介毛賊腦子進水了吧。

但她看到那張除去面罩的臉,還是呆了一呆。

那黑衣小毛賊,看著公儀酒的呆樣,瞇起狐貍般的眼睛,跳下窗微微一笑,那容光好像照亮了整個房間。

不過,好在有小宋、衛狄等人在色相上,給她打了些許不甚牢穩的基礎,美成這樣的禍害也只是讓她呆了那麽一呆。

拈起才跟丫鬟學的蘭花指,指著那人剛想說話,就見那個黑衣小毛賊笑容可掬的拿出一根燃著的香。我又不是你祖宗,好端端的給我上什麽香呢?公儀酒斜視小毛賊,一臉你腦子進水的表情。

“三。”黑衣小毛賊一邊歪著頭渾不在意看著公儀酒,一邊伸著指節分明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二。”

嗳?有點暈啊,擡頭瞄了下藏進雲層裏的月亮,這時間是該睡了。

揉眼推著黑衣小毛賊往窗外攆,臭孩子半夜三更瞎鬧什麽。

小毛賊神色不變,依舊笑瞇瞇的看著公儀酒: “一。”

“撲通。”公儀酒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黑衣小毛賊瞅了瞅地上睡的給死豬似的公儀酒,又瞅了瞅手上的那根香,感嘆道:“這迷香果然是居家旅行,打劫必備的好東西!”

這時又窗外閃進一個人,刀眉利眼,挺鼻薄唇,一身粗衣褐履不見落魄,反而令那種如手中利劍的冷然氣質更加突出,此人正是刑二。

黑衣小毛賊扛起公儀酒,沖那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多謝通融。”

刑二握劍一攔,皺起眉毛冷聲說道:“只這一次。”然後看了眼掛在他身上睡的給死豬一樣的公儀酒,“而且你只有這一夜的時間,明天我就會把她接走。"

黑衣小毛賊聞言眉毛一挑,不甚在意的回道:“只要你有這個能耐。”不再理刑二,從窗戶飛身就走。

可之前寂靜漆黑的後院突然燈火通明,眾人握著弓箭嚴陣以待。

而早應歇息的衛狄此時一身銀色寬袍,在燈火的照耀下愈加俊雅脫俗。仰首對黑衣小毛賊溫和的說道:“小郎何至於星夜來訪,去時又腳步匆匆?怪衛狄待客不周否?”

刑二見狀,讚許一笑,這衛狄還有些腦筋。

趁著註意力都在黑衣小毛賊身上,不動聲色以極快的速度跳出窗子,幾個起落就遁入夜色。

因速度太快,黑影一掠而過時,眾人只覺得自己眼花了,也不太在意。只有跟在衛狄身邊的小子未七臉帶興奮之色,真真的盯著那個黑影逃入夜色。

黑衣小毛賊顯然沒想到會這樣,對著那人臉上礙眼的微笑,咬牙暗恨,都說中原人狡詐,這話果然不假。

側首看著掛在自己身上正酣眠的公儀酒,心知這次不可能將人帶走將,索性將人一丟,摔了顆煙霧彈就跑。

☆、虛驚一場

據衛狄的跟班未七講,昨晚來了個采花賊將她迷倒了。

要不是他家郎主來得及時,說到這兒,未七將公儀酒從頭到腳看了又看,嘖嘖,只怕明年這時娃娃都能出來打醬油了。

公儀酒:……芥末個豆丁大的臭小孩,居然給她討論娃娃這檔子事兒……

反正你的清白讓別人糟蹋也是糟蹋,讓我家郎主糟蹋也是糟蹋。還不如讓我家郎主糟蹋,反正大家也都熟識了。

----介孩子的詭異想法和小宋不相上下……莫非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表親?

衛狄聞言,瞇起眼睛狠給一記眼刀。

未七縮頭,也覺得自己有點淩亂,遂整整思路總結發言。出來混,恩仇都是要報的!我郎主的恩情,你以身相許就好了,大家成了一家人,以後郎主多救你幾次也無妨。

“以身相許?你確定這是報恩,不是報仇?”公儀酒驚悚的盯著小亭中似模似樣的調箏作賦的衛狄,美則美矣,可和她心目中高大的、偉岸的、冷峻的劍客形象差也太遠了吧。

“以後整日相對,不膩煩麽?就算不膩煩,那這樣多養一個人,吃穿用度,一個人那麽一輩子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當然膩煩的時候,或許還要娶幾房美妾來增加生活樂趣,可這樣一算,還要多養好幾個閑人。家境這時好,還不覺得有什麽,可問題是你不能保證以後也這麽好……”公儀酒苦口婆心的勸著未七。開玩笑,她這剛逃婚出來,就以身相許給別人,酒鬼爹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一旁素手調箏的衛美男,神色詫異的看著她:“你難道不帶嫁妝麼?”

公儀酒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衛狄對吩咐未七:“把紅布彩頭都掛上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成親吧。”

僵硬,石化。

然後化石狀的公儀酒被衛狄溫柔的抓住爪子:“夫人不必憂心,聘禮待我們孩兒出世後再奉上。”

“啪啦”一個天雷,正中化石狀的某人,立地飛升之際她只念了一聲:我滴個娘親嗳!介是造了哪門子孽喲。

然後,一陣風,化成了渣渣……

衛美男好似沒感覺一樣繼續自說自話:“……岳父一高興興許連聘禮不但都不要了,可能還要給你準備幾十馬車的嫁妝呢……”

這是多會精打細算良家婦男啊?

“郎主,喜堂布置好了。”未七躬身叉手,眉飛色舞的說道。

公儀酒弱弱呼吸,未七,其實你不用布置的那麽迅速的,也不用把你們的狼子野心表示的那麽明顯……

“好。我們這就拜堂成親。”衛狄牽著她的小手,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夫人,今天是我們大喜之日,過了今天我們就是夫妻了。”

這期間公儀酒綠著臉,一直沒能插上話,只覺得這一切都十分詭異,詭異非常,非常詭異。

難不成,她這似鐵打般穩當滴紅鸞星當真挪窩了?

“夫人,還在猶豫什麽?難道不想嫁我麽?”一轉眼就到了喜堂前,衛美男穿著火紅的嫁衣,正揪著衣角一臉委屈的看著她,“可我肚子裏懷了你的孩兒了呀。你要始亂終棄麽?”

公儀酒瞪圓了琥珀色的眼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說你肚裏懷了我的孩兒?”衛狄他、他這是瘋魔了麽?

衛美男羞澀的垂下頭不說話。可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分明就是在說是!

“阿酒,阿酒?莫要再睡了,到地方了。”衛狄面無表情的且動作利落的將靠在身邊的公儀酒往外一推,總算抽出一直被某人壓在臉下的袖子。可當他看到繡著飛鳥紋的玄色寬袖上,印了一灘深色可疑的液體,而罪魁禍首仍在酣眠時。一張俊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

眼一冷,心一黑,兩跟手指毫不憐惜地捏緊了公儀酒的鼻子。

睡夢中的公儀酒很不耐煩的側首躲避,可偏偏怎麽也甩不掉。

而正在夢中糾結的她,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地,直覺得喘不過氣來。

然後就見衛狄忽然換了身紫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黑著個臉,看她的時候,眼裏的火苗一閃一閃的,兩根手指還在捏她的鼻子。好似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天理難容的惡事一般。

睜開眼就瞧見那張在夢中令她郁卒糾結的臉。公儀酒迷迷糊糊地也分不清怎麽回事,扁著嘴,委屈的幾乎要哭了:“咱們又沒一塊睡覺,你怎地就懷上我的孩子了呢?我半分便宜還未撈到,怎地就成孩子的爹了呢?”

衛狄一口氣堵在胸口,噎了半響。

低頭瞇眼,寸寸靠近還處在迷蒙不清公儀酒。直瞇的形狀優美的眼睛只剩下一條刀尖尖似的細縫,直到和公儀酒臉對臉,嘴對嘴,鼻尖對鼻尖才罷休。

公儀酒絕對不敢告訴他,他這模樣,儼然和炸了毛的大尾巴狐貍沒什麽區別。

“究竟是誰懷了誰的孩子?嗯?”那聲音就給從牙根裏磨出來的一樣,悉悉索索的凈落些牙沫子。

口吻相對,他說話的熱氣直噴在她口鼻上。這樣子算誰占了誰的便宜?

他上她下,唔,從位置上來看目前是她略略吃些虧。公儀酒的臉慢騰騰的飄起兩朵紅雲。瞅著那張紅艷艷的薄唇,其實她完全願意吃更大的虧。

因為眼睛專註一處,琥珀色的眼珠慢慢向中間靠攏。好,不錯,這鬥雞眼很標準。保持,繼續保持,再配著紅彤彤的鼻子,眼淚汪汪的眸子,模樣是又傻氣又滑稽還又可憐。

眼睛瞇得久了,也怪累人的。衛狄慢慢回身,並在這個過程放松眼睛,他覺得最近自己太不淡定了,這種癥狀在認識公儀酒之後尤為明顯。

在這期間,公儀酒的那雙鬥雞眼也慢慢覆原。而她那虛無縹緲,一點不盡責的神智,終於趁著衛美男整理儀容的空當回來了。

原來之前是場夢啊。在夢裏不明真相的時候糾結郁卒,現在醒來了竟還有些遺憾。

唉~衛美男那般難見的嬌羞神色的神色,竟不能有個憑證,留個紀念。

公儀酒掀起窗簾,就見到一片白如初雪的梨花。霎時就想起,他們來這的原因。

衛狄遇上她的那天是打算出城會友的,只是被後來的劫匪那麽一攪,沒去成。所以又約在了今天。

一株株瓊枝白雪含香淡淡的梨花,沿著潺潺細流向深處,漸次濃密。

早行一步的衛狄,一身玄色雲錦寬袍穿梭其中,端的是陽春白雪,姿態風流。

走在前面的他,猛地停下,頭也不回的說道:“跟上些,不然若是再遇上歹人,我可沒那氣力再救你。”

公儀酒撇嘴,你不是沒氣力救我,你是不好意思當眾解褲腰帶吧。

☆、梨園之聚(一)

天下的花中,要說白,當數梨花。春風蕩漾,梨樹花開,千朵萬朵,壓枝欲低,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潔淡雅,靚艷含香,風姿綽約,真有“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的氣勢。

“梨花風起正清明,游子尋春半出城”,古時候,每逢梨花盛開時節,人們最愛在花陰下歡聚,雅稱“洗妝”。

冉懷每每講起這些士族雅事都是一臉想往之情。而公儀酒每每聽得時候,只覺得像倒了牙根根一樣的酸外,也不曾覺得哪裏好。

今天這麽一看,唔,冉懷除了吹牛,胸腹之間還是存了些東西的。

環顧四望的時候,又與衛狄拉了些距離。公儀酒見狀略略加快步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之間一直保持了兩三步的距離。

漸入深處,人聲漸曉。

寬袍廣袖的士人,三五一群,的圍坐在梨樹下,或吟詩作對;或品棋賞畫;或撫琴而歌。

人多而不雜,聲眾而不鬧。

眾人面帶微笑,神情自若,面色祥和。竟有種桃源避世裏的寧靜無爭。

這時已有人註意到兩人,朗聲笑道:“衛郎遲矣。”

眾人聞言奇道:“衛郎何故來遲?”相聚這許多次,人人都道衛家郎主是守約的君子,從沒有遲到的時候。

衛狄此時頗有無奈的看了公儀酒一眼:“一只貓兒聞狄與諸君相聚於此,說慕諸君久矣,非要跟著。奈何貓兒性子憊懶,來的路上竟然呼呼大睡白日做夢,難得叫醒。”

早先在來的時候,諸人已眼尖的瞧見衛狄身後跟著的藍衣少年。此番聽衛狄略帶趣味調侃和那無奈的眼神,均已知曉那只憊懶的貓兒指的是誰,頓時撫掌大樂。

那藍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裝的公儀酒。一襲藍衫,簡單用了根繡了鵝黃祥雲紋的銀帛帶束發,清爽利落之餘,又自添了股英氣,襯得眉目清俊,顧盼神飛。

女扮男裝,起先她是不願的。誰家好好的女子若穿男裝,定會重禮守教的老叟被指責顛倒陰陽,是著妖服的妖人。

衛狄不甚在意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兒郎們正經聚會,帶著個小姑子作甚?你若執意如此,便這樣跟著吧。別人定當以為你是我新娶的姬妾。”說到這裏又從上到下,對公儀酒又審視了一番,“你前胸和後背一般平坦,只怕你穿了女裝,反而有人懷疑你男扮女裝。”

公儀酒:“……算你狠。”

聽著眾人的調侃,公儀酒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你才是貓,你全家都是貓!

“咦?這小郎玉面含羞帶怯,竟直作女兒態?”一直飲酒不語,斜倚梨花的男子,瞇著眼睛略帶醉態的問道。

這個時代將男子比作女子,對男子而言是種極大的侮辱。

一時之間,梨園內靜默非常,連衛狄都不好接話。這些名士,性子多是桀驁不羈,最是厭煩鼓弄心機的小人。

長眉入鬢,眼眸狹長,與衛狄的優雅清貴不同,發絲淩亂斜身倚著滿樹梨花,酒壇扣在手邊,整個人即不羈且疏狂。

我本就是女兒。公儀酒腹誹之餘,又不得不想辦法應對。

不甚在意的彈彈衣袖上不曾存在的灰塵,緩聲說道:“誰言道含羞帶怯就是女兒之態,而非真性情?爾等做錯事時,不曾羞愧難言,面紅耳赤?君欲辱我乎?江暖雖稱不上是頂天七尺丈夫,卻也是不容他人辱的五尺兒郎。”

這些名士都講究自在灑脫的真性情。這麽說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輸人不輸陣。腰桿那麽一挺,負手而立的公儀酒在旁人看來真有那麽幾分士可殺不可辱的傲氣來。

紛紛出言解圍:“小郎所言甚是。”

“小郎容貌妍麗,自是羞愧之態也比我等俊美三分。”

……

“哈哈哈,江小郎實乃我輩中人。”先前撫琴而歌的人,忽然大笑,側首對倚著梨花飲酒的男子說道,“穆二郎過矣,竟因小郎容貌而辱之,嫉乎?妒乎?哈哈哈哈。”

被稱作穆二郎的男子,對那男子的話似是渾不在意,扣著酒壇仰首而飲,姿態真真是瀟灑不凡。“方才聽小郎自稱江暖,不知是哪個jiang?與青蓮居士江城又是什麽關系?”

你是查戶籍的麽?公儀酒忍不住沖著青天白日翻了個白眼。學著那些兒郎的樣子,躬身叉手:“今日令衛郎赴約來遲是我之過。然,諸位心性灑脫,江暖確實渴慕。可現今看來,以貌取人,有錯而拒,亦類常人。請恕江暖無理,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穆二郎,眸光一閃,面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揚聲喊道:“小郎慢行。”然後緩步走到公儀酒面前,“今日之事,實是穆瑾瑜之過。請飲此酒。”說完將酒壇提起,遞給公儀酒。那意思就是,你飲了這酒,就是原諒我了。

之前公儀酒確實有意逼他認錯,但沒想到這人竟然這般無賴,逼著別人給他臺階下。

其實這種道歉方式早就流行於士族之間,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有修養的體現。

梨園之聚,來的都是名人賢士。拒絕的話,未免顯得小家子氣,公儀酒也不想與之糾纏。

公儀酒剛想取酒,身旁的衛狄伸手一攔:“瑾瑜,我這賢弟實不善飲酒,我代而飲之,如何?”一邊說一邊就要取酒來飲。

穆瑾瑜也是個機靈的,巧妙一躲,酒壇在手,半分未灑。側首對公儀酒笑道:“即是衛郎的賢弟,那就是瑾瑜的賢弟。還請賢弟給個薄面,飲了此酒。”

之前撫琴而歌的人,亦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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